第二天,王天风和谢玉一起去了镇上的医馆,为鲛女配了半月份的药。
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。
回去的路上,王天风走到一处悬崖边坐下。
这处名叫出蛟崖,地势险峻,风力迅猛,坐在崖边摇摇晃晃的,好似要被风吹落。
山崖下就是黑色嶙峋的礁石,深蓝色的海浪呼啸着拍在上面,激起雪白的泡沫。
“如何?”王天风问。
谢玉知道他问自己,沉默不语。
“为何不说话?”
谢玉忽然转换了话题:“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话越来越少了?”
王天风一愣,最近他时刻心思都挂在于曼丽和鲛女身上,每天都愁肠百结,确实没有关注谢玉,这么说起来,谢玉最近的话确实不太多。
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我想说,我恐怕命不久矣。”
王天风瞪圆了眼睛,严格来说是瞪圆了谢玉的眼睛。
“神经病,你都死过一次了,何来命不久矣。”
“神经?是一种什么病,我只听说过经络,有种叫神经吗?”
“你别打岔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王天风语音已经开始颤抖,他鸠占鹊巢,占了谢玉的肉身不说,在这个史书中从未存在的年代中孤单的活着。
如果没有谢玉。
如果没有谢玉?
怎么办,他两世为人,第一次有些害怕。
很奇怪,明明一直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,那时候成日里把脑袋别在腰带上,刀口舔血,枪下逃生,也从未惊过。
今时不同往日。
“我自觉日渐虚弱,有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,好久才能飘回这里似的。前阵子看你烦恼,所以没有同你说。”
谢玉的语气很平静。
“那——我们——能不能有什么办法?”
“何必勉强。”
王天风说出口就后悔了。
有什么办法?
本就是不能解释的。
一个人灵魂死后穿过时空附在另一个人身上,另一个人的灵魂还未走远,只能在脑中交通。
这般故事,讲给以前学过科学的他自己都未必相信,更别说闭塞的古代人。
“谢兄,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?”
谢玉语带笑意:“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你都会对我毕恭毕敬了,也是意外之喜。”
“谢兄,”王天风哽咽,“不要这样说。”
“怎么?生老病死,你我都是死过的人,有什么可怕的,大丈夫不要这般婆婆妈妈。”
“是。”
“我现在唯一只有一个心愿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我们一起医治好那条人鱼。”
那天晚上,鲛女依约前来。
她头上戴着一圈珊瑚和珍珠串成的头饰,珊瑚枝有食指长短,红润亮泽,明珠有大拇指大小,莹然生光,照着她皮肤雪白,巧笑嫣然。
“你看看,连她都知道女为悦己者容。”谢玉笑着对王天风说。
她把尾横在王天风提前铺好了油毡和软垫的地板上,斜倚着木椅,安安静静的让他为自己查看伤处,换药粉绷带。
王天风一边忙碌着,一边和她聊天。
“你是龙王的小女儿吗?”
她瞪眼睛,表示听不懂。
“你会说话就好了。”
又低着头若有所思。
“哪里来的头冠,还挺好看。”
高兴的摆摆尾巴。
他逗她:“送给我吧,拿去换钱给你买药,不然我要穷死了。”
鲛女面露犹豫之色,思量许久,双手把头冠卸下捧到他面前。
“唷,还真舍得给你。”谢玉笑得很开心。
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要离开,谢玉一扫以往的阴郁,反而越来越开朗。
王天风接过来打量。
“果然不是人间手段,都不知道是怎么做成的。”
他像那幅著名的油画里面的大帝般,高捧着头冠给她戴回去。
鲛女楞了一下,意识到他对自己开玩笑,抬头对他粲然一笑,如鲜花盛开,月出江上。
王天风感叹:“你得承认她是很美的。”
“她是最美的。”谢玉很老实。
“你转性子了?最美的不是长公主吗?”他打趣。
谢玉不语。
那天晚上回到小茅屋,王天风向谢玉讲了《海的女儿》。
“所以,最后她化成了蔷薇色的泡沫。哥本哈根还有小美人鱼的铜像。”
“你去看过吗?”
“没有,我那时候就是个穷学生,哪有闲钱去各地游历。”
“所以说异域也有鲛人?”
“我想那都是传说吧。”
“那我们看到的是什么?”
“你们这片大陆,很神奇。”
“你们的史书上对大梁毫无记载?”
“一点影子都没。”
“王天风,我要告诉你一件事。”谢玉运着气,很焦虑的样子。
王天风有点意外,但是耐着性子:“谢兄,你说。”
“这一切都是虚妄。”
“你是指?”
“我恐怕这一切都是虚妄,你懂吗?”
王天风糊涂了,觉得背脊生凉,摇头。
“在我眼里,这鲛女是莅阳的样子。”
王天风目瞪口呆,半晌都没有出声。
所以谢玉一直劝他远离鲛女。
所以鲛女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于曼丽吗?
它们真是奇异的物种,是妖物,还是精怪?
怪不得没有人能摆脱鲛人的诱惑,它是你最想看到的样子。
它们对人可有一点真心?恐怕也是有的。
王天风把鲨皮做的小袋子从怀里摸出来,把袋口松开,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。
滚了满床的珍珠。
他数过,一共一百一十九颗,都是她掉的泪。
她是不是真的长着于曼丽的脸,又有什么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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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发了那段以后收到了很多筒子的留言
鞠躬感谢
并不是以后不写了【已经开始掉粉了233333333333】
以后还会写的,只是没有那么勤快了
如果除了CP文外还算喜欢我的文风的
可以在我以后找到专门的平台后关注一下我自己的原创
人鱼的脸是你最爱的人这个设定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的
我想说,其实皮相也不过是一种虚妄